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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伍跳出暗巷,口中迅速地唸起咒文。教徒們腳下閃爍著青光的法陣,黑色雲團凝集在頭頂上空,風以他們為中心,暴躁了起來!毫不客氣的劈下一道道落雷及閃電。

「哇哦!!主人允諾的世界來了!末日來了!」出乎意料之外,教徒們並沒有閃開或躲避,反而徜開胸懷仰面向天,期待、完全不怕受傷害地接受正劈下的閃電。

「太~~美~~妙~~了~~」他們用帶電的鼻音高喊著,興奮地手舞足蹈。

「阿爾……」伍字到了嘴邊艾絲傻眼,原想出聲抑制他的莽撞,但眼前的景象讓她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卻說不出口。這些人是…瘋…了…嗎?

因為受到帶有減速效果的颶風吹襲,教徒們在阿爾伍喚起的颶風中,全身環繞著劈哩啪啦響的電流緩慢、僵硬的在法陣中開心的轉著,完全沉浸在美好的誤會中,陶醉的不能自己。他們高聲歌頌,聲音因導電、興奮怪怪地顫抖。

「喂、你…算了!我不管了哦!」這是什麼戰術啊!阿爾伍這隻大笨鳥!

艾絲的雙頰因激動而漲紅。算了!沒有戰術就沒有戰術吧!她從腰間的袋中掏出了陷阱發射器,隨便填裝了一個陷阱,朝著那群像是在節日氣氛加持下玩瘋了的教徒群的腳下扔去。

「噢火焰!!是主人的火焰!祂來接我們了!!」眾教徒興奮的大喊著。其中一個教徒踩中了艾絲的爆炸陷阱,火焰引爆四散,燒在他們的衣襬、頭髮、鞋子上。他們絲毫不以為意,一群著了魔的瘋子,在火焰與風雷中開心的狂舞,直到暴風城的衛兵們從遠處城牆的看台上,看見此處升起的黑色煙柱,趕緊跑來滅火。

「嗯…………」安東上尉看著眼前這群燒的半焦、暈死過去的囚犯,一陣沉默…

那個夜精靈和德萊尼盟友所交的“貨”身上,還殘留著不時發出炸響的餘電,雖然衣衫被燒的破爛、頭髮眉毛都沒了,但奇怪的是,他們嘴角都泛著幸福且滿足的微笑。

真是…奇怪啊…他轉頭,看著那隻頭低低、眼神帶有悔意的藍紫色獵豹。牠尾巴尖端不安扭動,水汪汪的獸眼時而偷瞄手環在胸前一臉怒容的艾絲,獸聲哀怨,似乎想傳遞「我錯了」的訊息。

原本想先控場…至少逮一個頭腦清醒的回來逼問…
都是這個沒受過軍事訓練的笨蛋阿爾伍衝動亂AE,害她也跟著……
唉…現在教徒暈倒的暈倒昏死的昏死,沒人可以盤問了事情要怎麼進展呢?

艾絲無力地坐在安東上尉剛才令人搬來的椅子上,用指節敲著額頭,心裡著實感到抱歉。他們倆把事情搞砸了…這群燒焦的教徒沒回去他們的根據地,內部的人肯定會感到事有蹊翹。

也許人員的折損會令他們變的更為狡詐、更加棘手。天吶,麻煩大了…

「你說該怎麼辦。」她皺著眉頭,再瞪那隻豹一眼,阿爾伍哀鳴,頭垂的更低了…

上尉彎下腰,曲膝蹲在那群被打的亂七八糟的教徒旁,他有些想法…但是眼前的材料…看起來似乎有些勉強。不過…現在的情況反而最自然也說不定?如果用這個方法,說不定就能潛入他們的根據地了…

「也許我們該善用這個難得機會。」上尉抬起頭,用萬分認真的眼神看著正在揪豹耳朵的艾絲,和正在被揪耳朵的豹。

 

「為什麼!!!為什麼把我變成這個樣子!!!」阿爾伍抓著胸口的衣服,對著一名頭上有三條黑線、一臉尷尬的少女大叫。

「妳一定是故意的對不對?嗚哇啊啊啊──!!」

那名少女是一位法師見習生,大清早的,應安東上尉之托,由法師區派來幫忙。任務內容是,把一個德萊尼和一個夜精靈變成人類的外型。大抵上她做的沒錯。

 

只是…

「我記錯了一個咒文…」少女發窘,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

艾絲想笑,而事實上她已經在笑,但為了阿爾伍的自尊心,她摀住嘴拼命忍住想瘋狂大笑的念頭。她看著被“變錯”的阿爾伍,拍拍他的肩膀,「其實還滿可愛的呀…」然後立即撇頭釋放累積的狂笑。

「為什麼我變成女的了!!?」阿爾伍扯著自己被變成金黃色了的長髮,天吶!這是什麼!?竟然還是像洋娃娃般的浪漫大捲!!

他嚴重精神崩潰,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別、別擔心,法術的維持時間只有一天!」少女緊張的用食指比出一的手勢,試著安撫眼前這個哭花臉的“女”阿爾伍,「到時侯就會回復原狀了…吧?」她又搔了搔頭。

「不~~~」阿爾伍像個瘋子般的在房間裡衝來跳去、流淚狂奔。

同樣外表被變成人類(很成功)的艾絲,將自己被變成紅色的長髮梳成一個髻,故意拉亂幾束髮絲,穿戴好偽裝,與安東上尉討論起欲刺探的幾個可能性區域。

「這些教徒看起來像是針對暴風城的人類種族作吸收。」安東上尉一邊在攤平在桌上的地圖比劃。

「變成人類外型也許對你們的潛入會更加有利,如果能碰到幾個落單或離開根據地的教徒,讓他們領著你們進入基地就太好了!」他拿著羽毛筆沾沾墨水,在地圖上仔細地畫上標記,「雖然看起來很狼狽,但這可能是目前能有的最好的方法了…」上尉拍了拍艾絲的肩膀託負重任。

這一拍,使得肩上一塊燒焦了的破布抖落了大量灰塵,脫線的狀況變得更無可挽回了。

兩人穿著那群被他們打的亂七八糟的教徒身上取下的末日教派裝束,雖然破爛值逼近沒有任何意義(其實也是自己害的)但至少還能蔽體。
為了讓偽裝更貼近真實,他們沒有攜帶任何的武器與裝備,單單穿著教服,抹黑了臉,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從攻擊中倉皇逃生的模樣。
按照上尉規劃的路徑,阿爾伍和艾絲在艾爾文森林中四處遊蕩、走動,直到一個來自某顆大樹後頭的低沉女聲叫住他們。

「喂…!你們兩個!」女人說道。

「!」艾絲不敢立即回頭,她拉低了帽沿停下腳步。

兩人緩緩轉過身…看著那女子。

斗篷的陰影覆蓋著那女子的臉,她從樹影中走了出來。
艾絲觀察著她的打扮。中空地兩截式深紫色長袍,腰部繫有上頭寫滿奇怪咒文的銀色鑲邊束帶,她用鑲有魔法能量水晶的法杖,不耐煩地輕敲手掌。

(看起來她偷看我們有一陣子了)艾絲心想。

那女人走近,伸手掀開了艾絲的帽兜,像是在思考什麼,「我沒有看過妳…」,她不友善地用法杖撩起艾絲的帽兜,目光停留在一個像是位階記號的刺繡上。

「新人?」她問。

「是。」阿爾伍與艾絲回答一致。

「你們是擔任昨晚的放置吧?」那女人又問。

雖然聽不懂,但兩人還是向那女人點點頭。
阿爾伍在心中盤算著,如果眼前這個女人不小心發現他們的破綻,相較於不擅肉搏的獵人-艾絲,自己變身成熊給對方一記「重擊」,應該能為兩人拖延一些逃跑或是料理掉她的時間。

「怎麼現在才回來?」她看起來沒有懷疑,用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艾絲和阿爾伍,「其他人呢?」

呃…怎麼回答?這是她忘了去揣測的情形!
艾絲心中忐忑不安, 急速地在腦海中翻找說詞。

「他們…呃…他們被衛兵抓走了!」艾絲結巴地答道。「我們花了一番力氣才逃出來。」頰側滑落一滴汗,她竭力保持鎮定。

那女子挑高了眉,用鼻子哼了一聲,似笑非笑,「不錯嘛,還逃的回來!」她細長的鳳眼向周遭審視。

「還有追兵嗎?」

兩人趕緊搖搖頭。

那女子露出些許讚賞的表情,對阿爾伍和艾絲扮成的教徒另眼相看,但那表情隨即消逝。雖然對她來說損失掉的人不過就是廢棄的棋子,被抓走也不過就是篩子篩掉的雜質,但她還是為暴風城折損了教派的人力而感到不悅…

她正眼打量著眼前的兩人…

像是思考什麼,她沉默了一回兒。
沒有武力但會逃跑也還算是個才能…
至少比起一些沒用的笨蛋要來的有膽識,也許這兩個人能再勝任一些工作?

想著,她臉上浮現若有似無的笑意。
高傲的仰起下巴,她示意地指了一下方向,阿爾伍和艾絲趕緊跟上。

三人走進了許多用樹木刻意佈下的迷陣中,好一會兒才真正進入了藏匿其中的跟據地。這裡有許許多多穿著和那女子一樣深紫色教袍的人,不同的是,他們沒有配帶寫滿奇怪咒文的腰帶,那似乎是一個階級的表徵,不是一般教眾可擁有的。

女子領著阿爾伍與艾絲進入一間木造的小屋。屋內空間不算大,牆壁上卻掛著幾個與室內空間相比之下比例過大的書櫃,和一張顯的過於渺小的書桌。書櫃裡或立或倒地擺滿了厚重的大書,書背上寫滿了歪七扭八的怪字,看起來和女子腰帶上的字出自同源。

女子斜眼看著灰頭土臉的艾絲,眼神飄到了她們身上破爛至極的教袍,「去對面的倉庫找華特,跟他說這是賽倫德拉命令,叫他為妳們再找件新的袍子。」她極冷淡的撇過頭,逕自翻起桌上的書,懶的再多看她們一眼。

「接著就快去工作。」她不客氣的說道。

 

阿爾伍和艾絲來到了賽倫德拉所說的屋子,這裡比賽倫德拉的屋子大的多,採光不佳的陰暗室內飄著一股潮溼的味道,雖然午后陽光正飽滿地照耀大著地,但這潮溼的倉庫並沒有得到恩惠,除了溼氣,它只額外地增加了一點悶熱。

整不完,理還亂。
華特左手握著一卷厚重的羊皮紙,另一手持著幾乎快禿了的羽毛筆,正在統計倉庫裡所有的物資,亂七八糟的帳目使他看起來很煩躁。

艾絲和阿爾伍小心翼翼地繞過許多堆放在地上,看起來奇奇怪怪的雜物。它們大部份是裝有藥水的水晶瓶、一袋袋的雜糧補給品、還有像是餵養馬匹所準備的乾草,幾塊用繩索勾住了的肉乾,自屋樑垂下,乘著潮溼的氣息散發出不潔的味道。

艾絲的目光停留在倉庫的某一角,一個堆放了許多外型怪異的裝置的區域。

空心玻璃的球體被嵌在兩塊寫滿怪異字符的鐵塊中間,上下夾層的狀態乍看之下有點像是油燈,但裡面卻沒有燈蕊。這裝置真的很怪…艾絲忍不住在心裡這麼想。

仔細觀察這倉庫…那奇怪的裝置佔掉的儲藏空間真不少,數量多的令人難以忽視…

艾絲轉頭看向阿爾伍,用眼神告訴他,她覺得這個奇怪的裝置有必要特別調查。阿爾伍輕輕點頭,表達他的同感。

「妳們兩個來這裡做什麼?!」華特重重地放下羊皮紙,對兩人喝斥。

「這裡不是遊玩的地方!!」一頭黑色短捲髮像是太久沒洗般,油膩膩地扁貼在頭皮上,華特將手上的汙垢隨意地抹在他披掛在教袍外、繞過頸部的工作圍裙上。

瞇起鼓脹的眼,他繃著肥厚的臉皮盯著阿爾伍與艾絲瞧,這兩個女人最好有特別棒的理由讓她們打混、不工作跑來這閒晃。

「請為我們找兩件新的袍子。」艾絲被他的視線盯的很不自在。

「哦?」華特挪動肥胖的身驅,向艾絲與阿爾伍走了幾步,「憑什麼新人可以指使我拿取物資?」他平時就以刁難要拿取物資的人為消遣,這個發霉的爛倉庫能帶給他唯一的娛樂就是這種時刻,看著來索討的人空手而歸、挨兩頭罵,華特光用想的就打從心底快樂,工作起來也更加有動力。

「這是賽倫德拉的命令。」阿爾伍補充。

華特皺起粗眉,可惡!看樣子娛樂不成了,嘖…那個狐假虎威的女人,要不是總用些卑鄙的手段討主人歡心,坐大位的一定是我這種實力派的才對!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跟賽倫德拉作對的壞處他是領教過的,「真麻煩…」華特開始翻找堆得像小山一樣的一包包的物資。

教袍明明一開始就發放了,真搞不懂為什麼有人就是能把好好穿在身上的衣服搞的破破爛爛,讓我挖這種堆放在最底層找起來很麻煩的袋子!

「喏!拿去!」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把兩件新的教袍朝眼前兩個女人砸去。

「現在!給我快滾!」

 

找了無人的地方將衣服換上,阿爾伍和艾絲開始有樣學樣地混入周圍教徒,裝模作樣地做起他們正在做的工作,像是幫忙採收果樹、犁田、餵食家畜…等。

其實這個地方乍看之下和一般以務農為生的村落沒什麼兩樣,只是安靜的令人發毛,人與人之間極少交談。

一個監督者叫走了艾絲,使他們被迫分開做著不同的工作。
艾絲抱著數捆監督者丟給她的乾草走向馬廄,一名高大的男教徒從馬廏的另一個門走了進來,他的來意看來也是幫忙打理馬廄裡的工作,艾絲轉頭看著那個人,他正彎下腰幫忙整理地上的草堆。

隱隱約約,艾絲察覺到那名男教徒散發出一種難以歸類的氣息,不似一般老百姓所歸化的教徒,環繞著平庸的磁場、沒有危險性。她站在不算近的距離,戰鬥預感仍可探察到他那已極度壓抑的氣。一股強勢的危險。

像是刻意遮掩,他用厚實披風上的帽子蓋住了大半張臉,從側面看去僅露出鼻尖和唇緣,整個人完美地隱藏在黑色斗篷的攏罩中。

她偷偷盯著他的舉動、不敢光明正大的直視。拿起掃帚裝作掃地,艾絲小心地縮短距離就近觀察。

男子將成捆的草堆放進馬槽,抽掉束集乾草的麻繩,攏了攏。整頓草堆的動作使他露出了手背,上面佈滿了令人驚懼的傷痕。
艾絲心中的懷疑倍增。

他絕對不是這些教徒所募集的暴風城一般尋常百姓…
可是看起來也不像是監督者那樣的高階教徒…

越是刻意小心,越是容易不小心!
精神完全專注在那名男子身上的艾絲誤踩到自己的長袍,整個人向那名男子摔了過去!像是溺水般,她慌張地伸手抓住自己可以抓到的東西,而對方的披風,剛好就是她借力的工具。

男子硬吃下臉上表情的變化。不動聲色的他,卻在內心的千分之一秒從露出殺氣想殺掉對方,改變判定為對方沒有敵意,只是絆了一跤的普通教徒,維持本來的臉色偽裝。

他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這個冒失鬼…!

幾秒前他以為對方發現他不該屬於這裡,差一點就反射性的出了手。
為了線索…自己費盡心思混入了這個營地,在這裡也低調的待了一段時日,差一點…差一點點就因為這女人而露餡了…

艾絲這一抓,將男子連帽的披風向後拽了許多。

有那麼一瞬間,她看見了他的臉,和手一樣佈滿疤痕的臉。
灰色的皮膚透著褐色的血管,他的眼睛散發著冷冽的寒光。而男子迅速地將帽沿拉回,掩住臉,如之前一樣。

他並不知道艾絲看見了什麼,即使看見了也無所謂,他會在她張嘴發出尖叫的前一秒摘下她的頭!

他轉身靜待艾絲的反應…暗暗伸屈著指節…

照理來說她應該要慌張失措的尖叫,畢竟那張臉是那麼地嚇人,但艾絲沒有…眼前這高大的男教徒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她好像看過這張臉,記憶片段卻又太過模糊…

她努力地回想、渴望自己的腦袋能擠出一點線索。

如果能夠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眼…也許自己就能想的起來。

「喂!妳!」馬廄外頭一個忽然出現的監督者指著艾絲大叫,讓艾絲從回憶的搜索中猛然清醒,她用食指指向自己,疑惑的回看那個對她大喊的監督者。

「對、妳!就是妳,跟我來。」監督者招招手示意艾絲過來。

就要錯過最後滅口的機會了…
他眼角餘光死盯著艾絲背影不放,帽影下擔心的神色爬過他佈滿刀痕的臉。

沒有直接殺掉那女人是正確的嗎……?

若是她沒管好自己的嘴巴…
他悄悄地退入房舍的陰影之中…

跟著她。

 

一整個下午密集的勞力轟炸,阿爾伍和艾絲回到自己的營帳中時感到疲憊不已,被使來喚去工作的同時,還得接受突來的地震,將他們苦心堆放、整理的物資搖的東倒西歪。但盡管如此疲累,他們還是決定半夜時偷偷潛入倉庫…

「我聽到一些監督者提起今天下午我們看到的那個怪異裝置。」阿爾伍小聲的用氣音和艾絲交換自己今天偷聽到的情報,「他們說那是計劃中很重要的一環。」

「計劃中很重要的一環?」艾絲聽的糊塗,她一邊將耳朵湊近阿爾伍一邊仔細地聽著帳篷外的動靜並捏熄了燈芯,「你還有聽見其他可疑的對話嗎?」

「差不多就這些,沒有了…」阿爾伍扭了扭酸麻的肩頸,他今天可是犁了一整天的田,明明他就是個「弱女子」…怎麼還要被派去做那些粗重的工作…嗚…
「對了。」阿爾伍想起了另一件事。

「嗯?」

「我遇見了哈娜亞和她朋友們的親人。」阿爾伍說道。

「哦!?」艾絲提起嘴角,開心地問,「那你有說服他們回去找他們的親人嗎?」

「我小心地避開監督者的耳目,試著和他們談話,和他們說他們的親人很著急地在找他們。」阿爾伍蹙著眉頭,「可是他們的反應十分冷靜。」

「但…與其說是冷靜…」阿爾伍接道,「又不如說是冷淡。」

「他們被洗腦的巫術控制了??」

「不,我看過他們的眼睛,瞳孔清晰可見、沒有任何被操控的跡象。」阿爾伍眉頭皺地更深了,「他們甚至能與我辯論。」

「辯論??」艾絲睜大了眼。

阿爾伍告訴了艾絲,他下午是如何努力說服那些親人,卻又如何地徒勞無功,那些親人們打從心底放棄了自己原有的身份。他們認為自己擁有新的使命,為了末日後的新生,他們決心效忠他們口中的「主人」,至死不渝!

「這………」艾絲的臉色很難看,她難以理解地望著阿爾伍,激動地說:「…這真是太荒謬了!」

阿爾伍推了她一下,提醒她注意自己的音量,艾絲連忙摀住嘴,為她激動而過高的音量感到抱歉。

「那妳呢?」阿爾伍看著艾絲,「妳那邊有什麼收獲?」

這…也不能算是什麼線索,但艾絲還是將在馬廏裡的事,和那個面容令自己感到有點熟悉的人告訴了阿爾伍…

「他不會是我們還在勇氣號上時,陰森森地站在小船上的那個男人吧。」那個人到現在我想起來都還會毛毛的耶,阿爾伍想著,背忍不住抖了一下。

「應該不是吧…他長相令我有一種熟悉感,更何況那時我根本沒看到船上那個男人的臉耶…」艾絲坐在枕頭上,手環著腳,膝蓋撐著下巴。看都沒看過的人…那來的熟悉感啊…

營帳外傳來窸窣的腳步聲,兩人迅速地倒下裝睡,那腳步聲在帳外徘徊,停留,久久不去……
疲累的兩人,倒在枕頭上保持大腦清醒的狀態假睡了一會兒,直到午夜,營帳外一點聲響也沒有,整座營區靜地彷彿連落下一根針都聽的見。

營帳的帷幕悄悄掀起,艾絲將頭探出…


確認周遭四十碼內沒有守夜的教徒,兩人躡手躡腳地溜了出來。沿著陰影,他們一路摸到了倉庫旁邊,準備去察看那怪異的裝置。

很幸運地!他們在倉庫的某一面牆壁上,發現了一扇壞掉的氣窗!
但同時…他們也很不幸地發現了還沒離開倉庫的華特……

(不~~~那油頭胖子竟然還醒著!!)阿爾伍用嘴形對艾絲咆囂。

(………)艾絲煩惱地托著頰。

……怎麼辦?艾絲和阿爾伍互望著安靜了一會兒
艾絲四處張望,發現不遠處有一口井。
放在井旁邊的拴著麻繩的水桶…帶給了她一些細小的靈感…

妳這個主意真的很爛耶…!!
攀在氣窗旁離地約二十碼的阿爾伍,用氣音齜牙咧嘴地吐槽艾絲。
難道你還有更好的主意嗎!!!???
艾絲不甘示弱的用激動的手勢加嘴型回敬,兩人隔空互罵了對方一聲笨蛋。

阿爾伍從氣窗垂下掛有被艾絲拆除木片後的水桶,雖說是“水桶”…但它也只剩手提把和原本用來栓木片的鐵箍……
按照艾絲的計劃,他正試著用這個“不止是克難”的工具,把那可疑的裝置從倉庫裡勾出來。

小心地追加麻繩的長度,阿爾伍屏住呼吸、全神灌注地防止鐵箍撞到窗戶或是在牆上刮出任何聲響,艾絲則緊張地靠在倉庫的外牆監看四周,幫兩人偷偷摸摸的行為把風。

喀…喀卡!阿爾伍手抖了一下,鐵箍在那個裝置上,碰出了聲響,華特的背影抖動了一下,好險他看來非常地專心,並沒有聽到阿爾伍製造的噪音。

彷彿有一世紀那麼久…
戰戰兢兢的兩人終於成功地把那奇怪的裝置給偷了出來,艾絲著實鬆了一口氣。回到營帳,鬆懈精神的阿爾伍有一種虛脫感,他挪開被褥坐了下來,和艾絲一起研究那個裝置。他看見艾絲從袍緣露出的腳,倒抽了一口氣!

(艾絲,妳的腳!!)阿爾伍驚呼。
好險他隨時地注意自己的音量,不然他真的會驚叫出聲。艾絲被阿爾伍這麼一叫,立刻低頭看向著自己的腳,哦!不!人類外型偽裝開始褪除了!!

阿爾伍藉著帷幕細縫透入的月光,發現自己和艾絲的皮膚漸漸地透出原本的藍、紫色。雖然很淡,但它確實在改變,而他的耳朵也正逐漸拉長中。

不是說可以維持一天的嗎!?現在還不到24小時耶!
那個笨蛋見習生!!!回去我一定要用根鬚把她掛在天花板上!讓她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技藝!!

現在立刻逃出根據地回暴風城…?艾絲很猶豫,他們還沒探得最有力的資訊,也還沒研究出這個裝置的用途,現在就要離開??

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已經變回原狀的蹄…
雖然偽裝正在褪除,但教袍尚可維持大面積的遮掩…

(我的臉看起來還是人類嗎?還是嗎?)她緊張地問阿爾伍,同時也觀察了一下阿爾伍的偽裝消散程度。

(還算是…)阿爾伍回答,神色僵硬,他也在考慮是否要先離開。

一群急促的腳步聲出現在營帳外!兩人迅速地將裝置用被子捲起、蓋住,躺下裝睡,心臟怦怦怦怦猛烈跳動。忐忑不安。

這腳步聲竟是朝著他們的營帳來!

營帳帷幕倏地掀開!!那些人影背著月光,高舉的火炬慘淡地在他們長袍上灑滿跳動的火影。賽倫德拉高傲地抬起下巴,高調的尾音指使著身邊的教眾。

她指著營帳裡正在裝睡的阿艾伍與艾絲。

 

「把他們叫起來!!」

 

阿爾伍和艾絲被教徒們踢起,示意跟上。
他們被分配了一份工作。

推著一個上面有數袋“正在蠕動的東西”的兩輪板車。

「跟好!」領首的教徒喊道。他走進森林,引領眾人走在一條幽暗的小徑。

大約有十幾個教徒與艾絲和阿爾伍同行。
艾絲看著那外型怪異、正在扭動的麻袋,心裡暗暗想著,這是、這是什麼東西啊…不會是什麼怪物吧!?

教徒們左彎右拐,走了許久來,到了森林深處。
這裡的樹木被伐出一圈小區域,中央有座刻有蝙蝠翼翅的長方型平檯,左右對稱地裝飾著兩個龍頭。
檯子的後面,立著巨大的蝠翼巨飾,在它的兩側,同樣對稱地插上飾滿牙狀物、鑲著一把鎚子的奇怪細柱。

這裡看起來像是座祭壇,周遭區域的草地被踏的微黃卻有些許嫩草的草地顯示出,這裡偶爾有人出入。

換穿低胸緊身法袍的賽倫德拉擺動曼妙的腰身,踩著貓步,背對眾人獨自走向祭壇,她伸手一揮手,刷的一聲!祭壇上數個火盆瞬間點燃。火光在她獰笑的臉上跳躍,「把袋子抬上來!」她興奮地對著身後的教徒大喊!

站在板車旁的教徒,粗暴地將車上幾個麻袋扛起,在祭壇上重重的摔下。袋中的生物發出了疼痛的哀鳴。

袋口鬆開。
一隻睜大充滿恐懼雙眼的羔羊,從袋中驚恐萬分地探出頭,牠似乎摔斷了後腿,前肢勉強地撐起,卻無法站直。教眾繼續用粗魯、無情的方式,將板車上所有袋子摔在祭壇上。

這些生物清一色都是毫無攻擊力的幼畜。艾絲看著那些幼犬、犢牛、羔羊…
牠們突如其來地遭受到如此兇暴的對待,一對對清澈無邪的獸眼爬滿了恐懼,發出似哭的哀嚎。

這些人…在…做什麼?

她愣住了。
教眾接下來的行為令她呆佇在原地,不願相信眼前所見…

教徒一邊歡呼、叫著、跳著,反覆地拎起幼獸們的脖子拋向半空,讓其重重摔落。

摔斷四肢的犢牛,白森森地斷骨露出半截在表皮之外,痛苦地用已被摔斷的腳骨,四肢匍匐地前進。羔羊被摔的失去平衡感,倒在地上張著牙被摔光含滿血漿的嘴,無助地看著身旁的施暴者。數隻幼犬躺在自己的腦漿上,頭側滑出血泡…

遍地濺滿了血跡。

不……不要……不要這樣對她………!!!

艾絲的意識一片空白,她感受到自己的拳…正一點一點的縮緊…
骨節掐的發白,指甲尖深深地掐入掌肉中。

冰冷,從指尖…穿過指腹…漫延向整條手臂…

她感到極度地寒冷。

打從心底…從靈魂深處…從絕望的記憶……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令她焦躁怒熱,憤怒的情緒,噁心的感覺。
一切的一切混雜著厭惡、害怕、無助,在胃中在翻攪。

她全身顫抖、感到一陣陣的耳鳴…熟悉的聲音、清晰的催促……

爸爸,是爸爸的催促聲……

「快跑!!慕雅!!快跑!!!!」一名強壯的德萊尼戰士,奮力撐住手邊的盾牌,吃力地擋下三個瘋狂的獸人揮來的鏈槌重擊。

那名被喚作慕雅的德萊尼女子,頻頻回頭焦切地看著她的丈夫。
他們好不容易從神廟逃出,追兵卻來的太快…

「不…耶洛…」她派出身旁忠心的野獸支援她的丈夫。
朝著數量逐漸增加的獸人,發起視死如歸的狂箭,「我要留下來!」

頰側滑落勇敢的淚。
她堅定地舉起弓,表示同生共死的決心。

越來越吃力的戰況,瘋了的獸人如潮水般湧入不絕。

「快走!!!」雖然勇猛,但耶洛真的懷疑自己在這樣的體力消耗戰中他還能再撐多久,「快帶艾絲走!我留在這裡絆住他們!」

「再不走我們都會死在這裡的!!」他聲嘶力竭地喊出這句話,用盾牌再招架下一記那些殺紅了眼的獸人狂亂的攻擊。
沒有辦法還擊,這些獸人數量實在太多了…

「求求你…慕雅…」
「我們之中至少必須有人要活下來!想想艾絲!!」耶洛已無力分心。

艾絲…為了艾絲…

他們的女兒…
她強忍悲傷看了深愛的丈夫最後一眼。沉痛地點點頭…
此別再無相見日。她知道,他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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